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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到暑期,草原是大家旅游特别好的目的地,但草原不仅仅是旅游资源,它对于我们人类来说,也是非常重要的农业资源,农民会靠它去耕种、生活,城里人要靠它吃奶制品、牛羊肉制品。同时,它也是我们重要的生态保护屏障资源。就这一话题,我们请到了中国农业大学草业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王堃老师,请他讲讲如何才能保护我们的草原。
王堃:我很喜欢艾青的一句诗:“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,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!” 我很热爱草原,我从小就生长在草原,我这一辈子都跟草原打交道。1985年大学毕业后,第一次去河北坝上,看着风沙四起、白茫茫盐碱的退化草原,我被震撼和惊呆了,这哪是风吹草低现牛羊,简直是风吹草低见老鼠!大学时常听老师们说:“森林是草原的肺、湿地是草原的肾,草原是地球皮肤”,众所周知,人的皮肤如果溃烂了,治疗起来有多麻烦!
实际上,草原被蚕食的现象一直没有被停止过,近些年就更严重了,我国的草原已是千疮百孔。由于过重的人口压力和一些错误思想的指导,草原被盲目开垦、超载过牧、滥搂滥挖,退化现象时有发生,90%以上的草原都存在不同程度退化,长此以往下去,农牧民就会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,到那时我们搞草业的人情何以堪?这既是心灵撞击,也是为草业奋斗原动力。
1994年,我在河北坝上沽源的苏鲁滩草原建设了一个实验站,带领学生们开展实验研究。当时苏鲁滩是一个大盐碱滩,我们以1.7元/亩的年租金租下。我们知道,治理草原退化的根本不是仅仅靠改善植被那么简单,它需要从草原的根儿上去解决问题,土壤必须得到彻底的治疗和改变。我们参照国内外盐碱地治理经验,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,确定了“物理+生物”的盐碱地治理方法,先是疏浚地表水、拉沙压碱、增施家畜粪肥,结合种植耐盐植物碱蓬、星星草和碱茅,以迅速增加地表植被覆盖度,过两三年后再适时补种羊草、披碱草。在实验初期结合轻度划区轮牧,最终恢复草原植被的路径,我们总结出了一套“以土壤为核心的退化草地植被修复理论”,事实证明这套理论是一项原始创新,它有别于以往退化草地植被恢复重建仅靠播草种的做法!
如今20多年过去了,这片盐碱滩已经恢复了以往草原的原貌。生态恢复了,经济效益增加了几十倍,每亩草地干草产量在300公斤左右,纯收入在300元以上,牧草种子田的收入就更可观,高达1000元以上,为当地农民创造了典范,找到了一条脱贫致富的门路。
现在,一些乳业巨头纷纷落户坝上。试验站每年接待国内外数十所高校的几千名学生、数百名专家学者参观考察,2015年,世界著名的英国洛桑实验站副站长看到恢复草地上的“蘑菇圈”后,不住地竖起大拇指称赞:这真是世界奇迹。要知道,草原“蘑菇圈”可是优质草原草地的标志。
草原退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当然恢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。退化草原治理要采取釜底抽薪的措施,通过调整种植业结构、种养结合、发展集约化畜牧业,这也是世界发达国家都在推行的路线,美国和加拿大都是在用最好的土地种植牧草,苜蓿已成为美国第四大作物,它们的畜牧业生产产值都已超过农业产值的50%,而天然草地只是作为生态屏障或仅供少数土著民族放牧、人们休闲游憩用,它们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。
据我们的一项研究:我国目前的主要畜产品93%是来自东部农区或农牧交错区,山东和广东是畜牧业大省,而西部几省的草原牧区畜产品总量占比不足10%,显然再向草原要奶、要肉已无可能,传统的天然放牧已不可持续,但是人们对牛羊肉食品的需要量却与日俱增。种养结合、实现集约化饲养才是出路。
改变人们的观念,要以草定畜,为养而种,逐渐摆脱靠天吃饭的生活方式,实现草原文化与农耕文化的结合。建设适度规模的集约化种养结合模式,应用新技术、新方法,提高经济效益,生产量多质优的安全畜产品,对广大农牧民来说,就是要科学饲养,增加收益,提高生活水平,这也是我们一直努力奋斗的方向。
主持人:您刚说到能够把盐碱滩变成绿洲,最后还长出了“蘑菇圈”,这个“蘑菇圈”具体来说意味着什么呢?
王堃:一般草地只有生态环境变得很好了,才可能出现“蘑菇圈”。它实际上是真菌和牧草共生的一个状态,在草地上一圈一圈的草长得很绿,蘑菇就在这个绿圈上长,所以牧民们在采蘑菇的时候,就到圈里采,这就叫“蘑菇圈”。
主持人:种养结合在全国范围内的开展情况怎么样呢?
王堃:现在全国已经大面积铺开了,做得比较好的主要是在农牧交错区,比如青海省这几年在青藏高原地区中的牧草种植就比较好。请青海省农业农村厅副厅长巩爱岐介绍一下情况。
巩爱岐:我们推行种养结合分两方面,在草原牧区加强对天然草原的禁牧和管护,按照每三到五万亩的标准设置一个管护员,他们大部分来自于建档立卡贫困户,主要负责对草原的巡查和看护,既保证了草原有人看管,同时也解决了牧民的脱贫问题。另外,我们还注重对平衡区草原的合理利用,对这部分草原严格控制载畜量,实行以草定畜,草蓄平衡管理。
在农区,我们结合粮改饲项目,草畜结合,为养而种,由公司或者合作社流转土地,大力发展农区畜牧业,有效的提高了畜牧业的综合生产能力。通过种草,每亩的饲草种植比种粮增收300元以上,通过种养结合有效的缓解了草畜矛盾的瓶颈问题,同时促进了畜牧业的发展和农民的增收。
主持人:巩厅长,目前禁牧的范围是在百分之多少呢?禁牧区的牧民是如何安置的呢?
巩爱岐:青海禁牧区占到全省可利用草原的51%。禁牧区把牧民组织起来,组建合作社,发展生态畜牧业,通过把草场和牲畜等生产要素整合入股,对合作社进行股份制改造。由合作社把牧民分工分业,挑选出一部分会经营的牧民去放牧;对剩余劳动力则组织起来在县城或城镇附近开展一些餐饮商铺经营,增加收入。再一个就是结合国家奖补政策的落实,每个牧民能够收入2500元,加上管护员收入,每户牧民能够得到1.8到2.1万元的收入。
主持人:我知道王堃老师来自内蒙古,为什么您离开草原却还是选择了和草原有关的职业?
王堃:我本人与草原是有渊源的,我出生在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,那里是一个典型性的半农半牧县,从小生活在蒙汉杂居地区,耕田放牧是我青少年时期最深刻的记忆。上大学学的是草原专业,我的爱人是我的草业专业的同学,我的女儿在加拿大,也学习了草业专业,现在在加拿大农业部负责草业部门的相关工作,真的有点像命中注定,转了一圈,我这一生都在围着草转。
主持人:草原是我们向往的圣地,更是我们热爱的家园,我们只有走进它、了解它,探究它,才能认识它和热爱它。(资料来源:央视《大地讲堂》)